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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见,唐朝的诗人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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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8-6-23 12:59:21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辉辉煌煌的大唐朝盛产诗人,有人说在当时的国际大都会长安城里,无论是在热闹的大街上还是在幽僻的小巷里,你有意无意地制造一起车祸,被撞伤的四个人里面就有三个是诗人。今天我们所能看到的唐诗大概有不到五万首,据说这仅仅只是九牛一毛,这情形让很多人引以为憾,其实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,时间不可以浪费,金钱不可以浪费,表情也不可以浪费。其实就是现在你所能看到的这几万首唐诗,我想你也没有读过多少,所以就别装深表遗憾的表情了。

    全唐诗你会背多少首?唐朝诗人们的名字你如数家珍的有多少个?这两个问题谁也不用回答,自己心里有数就行。有一次我跟一个韩国人聊天,说起了两国古代传统文化这段子,我问他你们韩国古代有著名的诗人吗?他想都没想几乎是脱口而出:李白!我说:尼玛,李白是我们中国的好吗?他挠着头皮表示不好意思,连声道歉说:对不起,我记错了!连韩国人都知道李白,所以我们在聊唐朝诗人的时候,就不要再提李白了。真的不好意思说知道这个人。

    今天我想跟大家聊的这个唐朝诗人叫卢仝,我想很多人对于这位唐朝诗人是陌生的,可能有人连“仝”字的正确发音都不知道,今天我告诉你们这个字念“tong”,如果有人曾经把这个字读成“全”字音,也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,鸿鹄既然可以鸿浩,卢仝为何不能卢全?再说你也不是北大校长,不丢北大的脸,没毛病!任谁也不能对你说三道四。人生在世大家活得都不容易,谁嘴里还没有几个白字啊!

    接着聊这位唐朝诗人卢仝,查阅他的相关资料信息,得知他是唐代济源(今河南地界)人,祖籍范阳(今河北涿州地区),此人不仅有姓有名,还有一个号叫玉川子。我一直认为我们古代人有姓有名有字的已经很牛逼了,什么叫名见经传?什么叫万古流芳?什么叫永垂不朽?首先你得有个名字吧?你说自己是无名之辈,人民英雄纪念碑就是你的荣光,扯么?有姓有名有字,如果能够再有个号就圆满了!我觉得这字是可以随便取的,但若要取个号则是需要资格的。李白杜甫苏东坡王安石都是有字有号的人,人家合起来那叫字号。

    唐朝诗人卢仝应该也是有资格取个号的,首先人家是“初唐四杰”之一卢照邻的嫡系子孙,这叫有背景有来历有出处,年轻时有现成的牛逼可吹,祖上曾经阔绰过还是很光荣的。其次是在卢仝身后留给后人一本《玉川子诗集》,如果封面只是《卢仝诗集》显然味道就差了点。除了这本《玉川子诗集》之外,他还有一本《茶谱》传世。卢仝这人一生爱茶成癖,在饮茶品茶方面的造诣非凡,他的《七碗茶歌》让他成了精从而千秋万代,被后人尊称为茶中亚圣,在唐代的诗人里面有“茶仙”之誉。

    卢仝的《七碗茶歌》我阅读过了,一个人如果饮茶能达到这种精神状态,也确实不是个俗物了,有兴趣的朋友尤其是热爱饮茶的你们可以去找来看看。今天我在这里说道卢仝是想告诉你他是怎么死的。那一天是大唐太和九年(835年),十一月二十一日上午,当时没有天气预报记载,所以我不知道是阳光明媚还是阴霾密布,此时的卢仝正在当朝宰相王涯的府邸里做客,陪着他闲谈的是王涯的族弟王沐,他们一起等着宰相王涯下朝回家。大名鼎鼎的“茶仙”与当朝宰相在一起,无论做什么事,都不失风雅。

    时刻已经过了午时,还不见宰相王涯的影子。突然,宰相府邸的大门被冲开,一群神策军士兵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,他们是见人就抓遇到稍有反抗的立马当场格杀,卢仝正坐在王涯的客厅里等着主人回来呢,这情景是他从没有想到的,究竟发生了什么事?他不知道。别说卢仝不知道,就连宰相王涯也不知道。凶神恶煞般的士兵们抓捕卢仝,卢仝说我是一个隐居的山人,出山打个酱油,顺便看望一下朋友,我一介布衣,小人物一枚。士兵呵斥道:你一个山人,来宰相府做什么?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,这就是!

    卢仝只好也只能束手就擒,一介书生他根本武力反抗。一个个好朋友的音容笑貌在他脑海里轮番浮动,他想着在这些人之中总会有人给他说上话的,好让他逢凶化吉遇难成祥转危为安。要说这卢仝不是个俗人,他朋友圈里的人你认识其中一个都感觉三生有幸,韩愈、张籍、孟郊、贾岛,这几个人的大名都听说过吧?背诵过他们的诗歌吗?你见到哪个不得热泪盈眶求着人家给你一个签名?就这些写诗词的大V们,人家卢仝都认识!但是这回是一个屁用也没有,卢仝被直接押送都刑场上去了,死到临头他都大惑不解:怎么自己的大好生命在今天就走到了尽头?

    在被押赴刑场的途中卢仝才知道,动乱的不只是宰相府而是整个长安城。禁军士兵在到处抓人甚至当街杀人。平时的坊间流氓们也趁机作乱,“杀人剽掠百货,互相攻劫,尘埃蔽天”,一时间巍峨矗立的大唐帝国首都,顿时化作人间地狱修罗场。等到卢仝被押赴到了刑场,他发现宰相王涯也在这被绑缚之列,周围的士兵们根本就不听任何人的任何解释,只是不停地为行刑做着准备,“自涯以下,皆以发反系柱上,钉其手足,方行刑”。最可怜茶仙卢仝,他的头发不长,禁军长官“令添一钉于脑后”,把他给固定在地上,做这样的准备,是因为要对这些人进行腰斩大刑。此时的卢仝才意识到大限已到,向匆匆赶来的友人交代了几句话儿之后,被处死了。

    前边我说过,卢仝有一位好朋友,名叫贾岛,这是个大家都熟悉的唐朝诗人,著名的“推敲”二字就是他老人家发明出来的。几个月之后,贾岛站在这位无辜惨死的好友的墓前,写下了一首《哭卢仝》:贤人无官死,不亲者亦悲。空令古鬼哭,更得新邻比。平生四十年,惟著白布衣。天子未辟召,地府谁来追。长安有交友,托孤遽弃移。冢侧志石短,文字行参差。无钱买松栽,自生蒿草枝。在日赠我文,泪流把读时。从兹加敬重,深藏恐失遗。

    贾岛的这首《哭卢仝》我就不翻译了,因为他写得通俗易懂并不晦涩难解,有小学二年级的语文水平大概都能看得懂。总而言之,卢仝的人生境况和悲惨遭遇都在贾岛的笔下概述出来了,最后贾岛同志沉痛表示,卢仝同志的死是唐诗帝国不可估量的损失,他决心化悲痛为力量,珍藏好卢仝生前赠给他的诗歌文章,虽然每次重读的时候都会泪流满面。原来就听说过但却没见过,有一种阅读叫泪流满面,今天在这里遇到了。卢仝之死,是因为在当时的唐朝首都长安,发生了一起历史上非常著名的事件:甘露之变。一天之内,长安城里有一千多人被处死了。卢仝只是其中之一。

    卢仝死了,就这么样地被死掉了,如果让任何一位伟大领袖给卢仝题词纪念,我想谁也不会写出“生的伟大,死的光荣,”八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来,因为他的生与死,貌似都跟伟大与光荣二字无关,虽然他死得很冤枉,死得很突然、死得很悲惨,死得很痛苦。但是这并不能说明他死得就伟大。其实,任何一个人的非正常死亡都是一件悲哀的事情,根本就没有什么伟大之说,那些忽悠你有的死重于泰山有的死轻于鸿毛的都是骗子。在一个正常的国家和社会里,每一个人都应该好好地死去,最起码在精神上能够感觉安详。

    对于卢仝这个并不非常著名的唐朝诗人之死,我想把他的非正常死亡写出来告诉他家,也许只是想告诉大家,没有更多的想法了。因为当我看到他的死亡过程的时候,我似乎有一种被解脱出来的感觉,从那辉辉煌煌曾经在我心里不可一世的大唐朝里,从那一篇篇牛逼哄哄气冲斗牛星光万丈的唐朝诗歌里,我突然觉得那几万首唐诗加在一起也不过是一地鸡毛。可以说,一个特殊的群体、也就是那些唐朝的诗人们,在我心里也就是这点意思了。我不能贬低它们的文学价值,但是我也没有更多的赞美之词。其实,纵观整个大唐朝的历史,倘若没有这几首唐诗点缀,真的什么也不是,连一地鸡毛也不如,是一地鸡巴毛!

    唐朝的诗人们,给我们的印象,是他们总是在路上,在各种各样的道路上,不管是李白还是杜甫、李贽还是杜牧。在艰难的蜀道上、在夜宿的枫桥边,在边塞的大漠风光里,在浔阳江头的琵琶声中,这些才情四溢的文学才子们虽然在不同的道路和情境里,其实他们都是走在同一条的道路上,求仕!因为这是他们的人生唯一的出路。当然这是中华帝国的真实模式所造成的,我们不能更多的要求和责怪这些唐朝的诗人们。

    只是,我们的眼界里,虽然能看到瑰丽雄奇的风光景象,以及他们忧国忧民的无边思绪,但是我们看不到牛顿的苹果,毕加索立体的人生,亚当斯密的富国论,还有关于自由与尊严的人权宣言。这些内容,我们不仅从唐朝的诗人的文字里看不到,二千年来,我们从里就没有看到过,不管是在汉赋里还是在宋词中,我们所能看到的只是鸡毛。其实,即使在今天,二十一世纪的中国文学家们的世界里,你所能看到的依然还是那些鸡毛。

    卢仝在一次偶然突发的政治事件中被无辜的死掉了,倘若他不是曾经做过一首《七碗茶歌》,被历代喜欢饮茶的茶客们所推崇,他几乎不会被更多的人所想起来,一定会淹没在浩如烟海的唐诗里了。他的好朋友贾岛为了做了一首悼念诗歌《哭卢仝》,也只是我们在对这个人物发生兴趣的时候映入眼帘,我不知道贾岛先生在反复琢磨是用“推”还是用“敲”好的时候,他为什么不思考一下,人的生命将以怎样的形式结束好呢?关于死亡的问题思考,是最高深的哲学命题,我不应该以这样的高度强求古人。我想,关于唐诗以及书写它们的诗人们,该和他们说一声再见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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